年轻时的陈秉芝

中共中央为了总结建国12年，特别是1958年以来四年的经验，决定于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在北京召开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简称为“七千人大会”。出席会议的有各大区、省、市、地、县委书记和大厂矿企业党委书记。当时我任中共湘阴县委书记，出席了这次盛会。这次会议时间比较长，开了28天，加往返共一个多月。我们在北京过的春节。这次会议对我来说，终身难忘，感受很深。我们湖南出席会议的同志都住在北京西苑宾馆，开大会都在人民大会堂。这次在人民大会堂共开七次大会。每次大会有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我记忆最深的是在1月30日，毛主席作了重要讲话，中心内容是讲党的民主集中制。现在根据我的记忆，就几个主要方面回忆整理如下：

讲开会的方法

这次会议的开法同以往的会议有所不同，会议开始有十多天没有开大会，主要是学习中央发的有关文件和大会报告稿，让到会的同志提意见修改文件。开始我们对这次会议开法有些不理解。直到通过毛主席讲话，我们才有所理解。毛主席在讲话中指出：这次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到会的有七千多人。在这次会议开始的时候，刘少奇同志和别的几位同志准备了一个报告稿子。这个稿子还没有经过中央政治局讨论，我就向他们建议，不要先开政治局会议讨论了，先将报告稿子发给参加这次大会的同志们，请大家评论，提意见。因为你们有各方面的人，有各地方的人，有各省委、地委、县委的人，有企业党委的人，有中央各部门的人，你们当中的多数人是比较接近下层的，你们应当比我们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的同志更加了解下情。还有，你们站在不同的工作岗位，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提出问题。果然，讨论热烈，除了同意中央提出的基本方针以外，还提出了许多意见。后来由少奇同志主持，各中央局的负责同志参加，经过八天的讨论，写出了第二稿，应当说报告第二稿是中央集中了七千多人议论的结果。听说，大家对第二稿的评价不坏，这是你们的功劳。如果不是采用这种方法，而是采用通常那种开会的方法，就是先来一篇报告，然后进行讨论，大家举手赞成，那就不可能做到这样好。当时毛主席非常高兴，继续发动大家提意见，会议开始第一阶段，白天分组学习文件，讨论提意见，晚上看戏。毛主席在讲话中说：  “白天出气(提意见)，晚上看戏，两干一稀(中、晚吃干，早上吃稀)，大家满意。”后来毛主席在讲话中又提到，如果时间不够用，晚上不看戏。还是两干一稀，大家满意。直到把意见提完为止。毛主席讲话中，反复讲开会的方法问题，他说，开会的方法，是先把报告稿发下去，请到会的人提意见，加以修改、然后再作报告。报告的时候也不是照本念，而是讲些补充意见，作些解释。这样，就更能充分发扬民主，集中各方面的智慧.对各种不同的看法有所比较，使会议开得更加活泼。我们这次会议是要总结解放12年的工作经验，特别是要总结近四年来的工作经验。问题很多，意见也很多，宜于采用这种方法。这个方法是一个民主集中制的方法，是一个群众路线的方法，是先民主，后集中、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领导同群众相结合的方法。现在我们重温毛主席这段讲话，使我们认识到：既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又有现实的重要指导意义。

讲民主集中制

毛主席在讲话中突出讲了民主集中制的问题。他说：没有民主集中制，无产阶级专政不可能巩固。在人民内部，实行民主，对人民的敌人实行专政。这两个方面是分不开的，把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就是无产阶级专政，或者叫人民民主专政。我们的口号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我在这里主要讲民主和集中的问题。没有民主，不可能有正确的集中，因为大家意见分歧，没有统一认识，集中制就建立不起来。什么叫集中?首先是要集中正确的意见。在集中正确意见的基础上，做到统一认识、统一政策、统一计划、统一指挥、统一行动，叫做集中统一。我们的集中制是建立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制。无产阶级的集中是在广泛民主基础上的集中。没有民主，就不可能制定出好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办法。我们的领导机关，只是一个加工厂，大家知道，加工厂没有原料，就不可能制造出好的成品来。如果没有民主，不了解下情，情况不明，上下不通气，不充分搜集各方面的意见，只有上级领导机关凭着片面的或者不真实的材料决定问题，那就难免不是主观主义的，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集中。各级党委是执行集中领导的机关。但是，党委的领导，是集体领导，不是第一书记个人独断。书记同委员之间的关系是少数服从多数。听说现在有一些省委、地委、县委有这样的情况：一切事情、第一书记一个人说了就算数。这是错误的。哪有一个人说了就算数的道理呢?我这是指大事，而不是决议之后的日常工作。只要是大事，就得集体讨论，认真地听取不同意见，认真地对于复杂的情况和不同意见加以分析。尽可能地慎重一些，周到一些。如果不是这样就是一人称霸。从前有一个项羽，叫做西楚霸王，他就不爱昕别人的意见。他那里有一个范增，给他出过一些主意，可是项羽不听范增的话。另外一个叫刘邦，就是汉高祖，他比较能够采纳各种不同意见。有一个知识分子名叫郦食其，去见刘邦。初一报，说是读书人，孔夫子这一派的。回答说，现在是军事时期，不见儒生。这个郦食其就发了火，他向管门房的人说，你给我滚进去报告，老子是高阳酒徒，不是儒生。管门房的人进去照样报告了一遍。好，请。请了进去，刘邦正在洗脚，连忙起来欢迎。郦食其因为刘邦不见儒生的事心中还有火，批评了刘邦一顿。他说，你究竟要不要取天下，你为什么轻视长者!这时郦食其已经六十多岁了，刘邦比他年轻，所以他自称长者。刘邦一听，向他道歉，立即采纳了郦食其夺取陈留县的意见。此事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刘邦是在封建时代被历史家称为 “豁达大度、纳谏如流”的英雄人物。刘邦同项羽打了好几十年仗，结果刘邦胜了，项羽败了，不是偶然的。我们现在有些第一书记，连封建时代的刘邦都不如，倒有点像项羽。这些同志如果不改，最后要垮台的。不是有一出戏叫“霸王别姬”吗?这些同志如果不改，难免有一天要“别姬”就是了。我为什么要讲得这样厉害呢?是想讲得挖苦一点，对一些同志戳得痛一点。让这些同志好好想想，最好有两天睡不着觉，他们如果睡得着觉，我就不高兴，因为他们还没有戳痛。

他在讲话中反复指出：看起来，我们有些同志，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所说的民主集中制还不理解。有些同志已经是老革命了，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共产党员，但是他们不懂得这个问题。他们怕群众，怕群众讲话，怕群众批评。哪有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怕群众的道理呢?有了错误，自己不讲，又怕群众讲。越怕越有鬼，我看不应当怕。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的态度是：坚持真理，随时修正错误。我们工作中的是和非的问题，正确和错误的问题，这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解决人员内部矛盾，不能用咒骂，也不能靠拳头，更不能用刀枪，只能用讨论的方法，说理的方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一句话，只能用民主的方法，让群众讲话的方法。批评和自我批评是一种方法，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方法，而且是唯一的方法。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但是，如果没有充分的民主生活，没有真正实行民主集中制，就不可能实行批评和自我批评这种方法。

讲党内民主和批评与自我批评

实行党内民主和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毛主席在讲话中明确指出：不论党内党外都要有充分的民主生活。就是说，都要认真执行民主集中制。要真正把问题敞开，让群众讲话，哪怕是骂自己的话，也要让人家讲。骂的结果，无非是自己倒台，不能做这项工作了，降到下级机关工作，或者是调到别的地方去做工作，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一个人为什么只能上升，不能下降呢?我认为这种下降和调动，不论正确与否，都是有益处的，可以锻炼革命意志，可以调查研究许多新情况，增加许多有益的知识。我自己就有这方面的经验，得到很大的益处。我们过去也错误地处理过一些干部，对这些人，不论是全部错了的，或者是部分处理错了的，都应当按照具体情况，加以甄别平反。就是说．人类社会的各个历史阶段，总是有这样处理错误的事实。在阶级社会这样的事实多得很。在社会主义社会，也在所难免。不论在正确路线领导时期，还是在错误路线领导时期，都在所难免。不过有一个区别。在正确路线领导的时期，一经发现有错误处理的就能甄别平反，向他们赔礼道歉，使他们心情舒畅，重新抬起头来。而在错误路线领导的时期，则不可能这样做，只能由代表正确路线的人们，在适当的时机，通过民主集中的方法，起来纠正错误。可是，现在有些同志，很怕群众开展讨论，怕群众提出同领导机关和领导不相同的意见，一讨论问题，就压抑群众的积极性，不许人家讲话。这种态度非常恶劣。民主集中制是上了我们的党章的，上了我们的宪法的，他们就是不执行。同志们，我们是干革命的，如果真正犯了错误，这种错误是不利于党的事业、不利于人民的事业的。有了错误，就应当征求人民群众和同志们的意见，并且自己作出检讨，这种检讨，有的时候要有若干次。一次不行，大家不满意，再来第二次，还不满意，再来第三次，一直到大家满意，没有意见了，才不再作检讨了。有些省是这样做的，有些省比较主动，让大家讲话。早的，在一九五九年就开始，作自我批评，晚的也在一九六一年开始作自我批评。还有些省是被迫作检讨的。另外还有些省现在才刚刚开始作自我批评。不管是主动的，被动的，早作检讨，晚作检讨，只要重视错误，承认错误，肯改错误，肯让群众批评，只要采取了这种态度，都应当欢迎。

可是我们有些同志，就是听不得相反意见。批评不得。这是很不好的。在我们这次会议中间，有一个省，会议本来开得生动活泼的，省委书记到那里一坐，鸦雀无声，大家不讲话了。这位省委书记同志，你坐到那里去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坐到自己房子里想想问题，让人家纷纷议论呢?平时养成了这样一种风气，当着你的面，不敢讲话。，你就应当回避一下。有了错误，一定要作自我批评，要让人家讲话，让人批评。去年六月十二号，在中央北京工作会议的最后一天，我讲了自己的缺点和错误。我说，请同志们传达到各省、各地方去。事后知道，许多地方没有传达。似乎我的错误就可以隐瞒，而且应当隐瞒。同志们，不能隐瞒，凡是中央犯的错误，直接的归我负责，间接的我也有份(周总理：中央和国务院的缺点和错误，主要由我负责，是我在实际工作中犯的错误)。毛主席严肃地说：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因为我是党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别人推卸责任，其他一些同志也有责任，但是第一个负责的是我。他在讲话中还强调指出：我们的省委书记、地委书记、县委书记，直到区委书记，企业党委书记、公社书记，既然作了第一书记，对于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就要负起责任。不负责任，怕负责任，不许人讲话，老虎屁股摸不得，凡是采取这种态度的人，十个就有十个失败。有意见，人家总是要讲的，你老虎屁股真是摸不得吗?偏要摸。

讲依靠群众克服困难

毛主席在讲话中指出：我们现在不是有许多困难吗?有困难，不依靠群众，不发动群众和干部，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就不可能克服困难。但是，如果不向群众和干部说明情况，不向群众和干部交心，不让他们说出自己的意见，他们还对你感到害怕、不敢讲话，就不可能发动起他们来，就调动不了他们的积极性。我在一九五七年这样说过，要造成“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党内党外都应当有这样的政治局面。没有这样的政治局面，群众的积极性是不能发动起来的。克服困难，没有民主不行。当然没有集中更不行。但是，没有民主就没有集中。

要把党内，党外的先进分子，积极分子和全体人民团结起来。只有把全党和全体人民团结起来，我们才能够做好工作，克服困难，把中国建设好。有些人说共产党是 “全民的党”，我们不是这样看。我们的党是无产阶级政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部队，是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武装起来的战斗部队。我们是站在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民大众一边。只要我们依靠人民，相信人民，我们的事业才能办好。

讲搞好团结

在讲到团结问题时，毛主席说：要使全党、全民团结起来，就必须充分发扬民主，让大家讲话。在党内是这样，在党外也是这样。省委的同志、地委的同志、县委的同志，你们回去，一定让人家讲话。在座的同志要这样做，不在座的同志们也要这样做，一切党的领导人员都要发扬党内民主，让别人讲话。界限是什么呢?一个是遵守纪律，少数服从多数，全党服从中央。另一个是，不准组织秘密集团。我们不怕公开的反对派，只怕秘密的反对派，这种人，当面不讲真话，当面讲的尽是假的、骗人的话，真正的目的不讲出来。只要不是违反纪律的，只要不是搞秘密集团活动的，我们都允许他们讲话，而且讲错了也不要处罚。讲错了话可以批评，但是要用道理说服人家。说而不服怎么办呢?让他保留意见。只要服从决议、服从多数人决定的东西，少数人可以保留不同的意见。在党内外，容许少数人保留意见，是有好处的。一错误的意见，让他暂时保留，将来他会改的。有时候，少数人的意见，倒是正确的。历史上常常有这样的事实。起初，真理不是在多数人手里，而是在少数人手里，马克思、恩格斯手里有真理，可是他们在开始的时候是少数。列宁在很长一个时期内也是少数。我党在一九二一年成立的时候，只有几十个党员，也是少数，可是这几十个人，代表了真理、代表了中国的命运。

现在重温毛主席的重要讲话，学习江泽民总书记“七一”讲话，我们务必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指导下，时刻不忘我们共产党人的历史使命，进一步增强党的观念，严格遵守党的纪律，胸怀入党誓言，牢记党的优良传统，尽可能发挥自己的余热，保持革命晚节。

(作者系原岳阳地委副书记，市人大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