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中的三天四夜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5-03-31 12:00
1936 年春,云贵高原仍然笼罩着残冬的寒意,山地丛林地带的荆棘遍布那羊肠小道,令长途征战者负重艰难而进。长征在延续,悲壮在延续,凯歌也在延续。我当时任红军十六师四十六团二营营部通信班长。我营担任整个部队的后卫,主要负责长征的收容、掩护任务。当时全营缺少供给,装备落后。除连以上干部装备手枪外,其余都是步枪,而且大部分枪支不是没有准星,就是没标尺,不是没有刺刀,就是没有枪托,子弹每人少则四、五发,多则十一二发,服装混乱,衣衫褴褛,缺医少药,时有痢疾病夺去官兵的生命。不仅如此,部队还要遇到敌人前堵截后追,空中轰炸,土匪袭击。真可谓艰难之至,九死一生。
陈友德于1954年国庆
一天,我营突然接到命令,为了避开前面堵截的敌人,部队调头强行军。我营由后卫变成前卫,三天三夜未休息,部队强奔380余里,达到云贵交界地域。正当第三天黄昏部队疲惫不堪,急需休整一下时,又突接命令:前面发现敌情,立刻战斗。于是部队仓促中就地占领有利地形,构筑简易工事,刚进入阵地,敌人装备精良的两个黔系营就发起了攻击,但两次冲锋都被我击溃,缴敌二、三十条枪,四五千发子弹,一百多枚手榴弹,俘敌十余人。到了晚上八、九点钟,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营还没有接到上级任何指示。十点钟左右,营长命令我派两名通信员去和团部联系。这两个通信员大约走了三百米左右,被敌人发现,一个中弹牺牲,还剩下一个原道返回。到这时才知道主力部队转移,与我们失去联系,我们还被敌人包围了。听到通信员刘德成同志报告情况后,营长深感形势严峻,有全营覆灭的危险。年轻的营长谭谦陆,刚刚22岁,是一位经历过无数次艰难险阻勇猛杀敌战斗,有勇有谋能打硬仗的优秀指挥员。他当即召开连长、指导员紧急会议,研究对策,在讨论未果不好下决心的情况下,又立即将会议扩大到排以上干部,充分发扬民主,经大家纷纷讨论,意见基本一致,营长便下决心:1、拂晓之前无论如何要突围;2、分佯撤、主撤,将右翼派一个排,偷袭敌人,掩护左翼突围;3、采取点燃火把,虚张声势,迷惑敌人。当时,我营活动区域约0.5个平方公里,一个山头,一个三四十户的小村庄,群众的房前房后都堆放着干竹、杉树皮。四连的金指导员提出:我们营只有两个连,才一百多号人,要让敌人感到火把多人多,以吓唬迷惑敌人,要利用干竹、杉树皮,每人扎2—3个长火把,火把不能同时点,每隔四五米点一个无人火把,火把点燃后围着阵地山头打几个圈,然后把所有火把全插在山头上,以造成坚守阵地、敢决雄雌的声势。同时规定,右翼佯攻排打一下,赶快撤,与左翼主力会合,迅速突围。方案制定后,营长下命令准备突围,将5名伤员组织好带走,重新调整了部署,将战斗力较强的四连作为突击队,营长率先垂范,把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亲自带领突击排,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给官兵以极大鼓舞。当我们接近敌人的包围时,敌人才发现我们,我们就开始攻击。“嘣、嘣、嘣”、 “哒、哒、哒……”,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锅粥,敌人鬼哭狼嚎,战斗速战速决,善于夜战的二营很快就把敌人甩掉了,战果辉煌,全营全部突围,仅两名轻伤员全部带走,真是突围战斗中的大捷!
突围出来追赶团主力,快速走了五、六里,见团长亲自带两个连来接应我们,一见面,象母子久别重逢,团长营长抱头在一起,其他官兵热泪盈眶。大家擦了擦泪水,尽管三天四夜未休息,但还得继续前行……
六十八年过去了,这三天四夜的强行军和奇险突围永远铭记在心中,同时铭刻我心中的还有二营营长谭谦陆。他的指挥艺术,勇敢顽强的精神和人格魅力,永远激励着我。痛惜的是,他后来牺牲在抗日战场上,当时,王震将军也热泪沾襟。
还令我铭刻至深的是我们的人民,他们给了我们无穷的力量和智慧,是我们胜利的保证。当我们二营被敌人包围后,小村庄的群众帮我们炒了包谷籽,烧了开水,为我们扎火把,为我们“求神灵保佑”,为我们带路送行……多好的群众啊!我永远也忘不了三天四夜里群众给我们的帮助,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张张古铜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