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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姜金生烈士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5-03-31 12:00

    1983年6月25日颁发的革命烈士证明书称:“姜金生同志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中壮烈牺牲,经批准为革命烈士,特发此证,以资褒扬。”

    手捧祖父的《革命烈士证明书》,多少个夜晚,我彻夜难眠,热泪涌流……

松树岭愤起

    1897年,祖父姜金生出生于华容县终南乡白鹿村姜家屋场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兄弟5人,他排行老幺。因家境贫寒,4个哥哥务农,仅送他一个人学文习武。 1925年2月,何长工在终南乡松树岭创办新华学校,撒播革命火种,祖父在这里有幸潜心阅读了《新青年》等进步书刊,在何长工的热情关怀与积极鼓励下,祖父立志投身革命,拯救中华。

    1926年,大乘区南区、终南、插旗等地农民协会相继成立。南山(原杜肆)乡农民协会裁判员孙荣华(我的姑父)送给祖父一把马刀,从此,他与孙荣华等革命同志患难与共,并肩战斗。在打土豪、斗地主、肃清散匪、支援北伐等一系列革命斗争中,祖父总是劲挥马刀,冲锋在前。

    1927年“马日事变”后,祖父在松树岭一带无法容身了,只得将一家5口迁往华容插旗的七百弓、注滋口北岸等地居住。祖母曾亲口告诉我,祖父带着我不满 14岁的大伯父姜银忠和孙荣华一同下洞庭湖搞革命去了。她只好带着我的小伯父和父亲讨米过活,敌人抓不到祖父,常将我祖母捆绑吊打,用枪头使劲地捣胸口,到快死的时候都喊胸口痛……

    是年秋,祖父在沉塌湖参加了农民自卫军处决县议会议长徐人凤的秋收暴动后,受命深夜回松树岭,走到新华学校上坡的地方,正巧碰上了团防局的两名伪兵。因为是熟人,他们只将祖父的双臂套上了绳子(俗称穿背褡),牵着押向团防局。敌人满以为坛里的乌龟跑不了,可以在县团防局局长徐上达面前献媚领赏。谁知祖父精通武术,长于散打,又足智多谋。他一边走,一边解开上衣的纽扣,浑身上下肌肉一紧,头一缩,双手从衣袖筒里抽了出来,拔出藏在衣内的马刀,说时迟,那时快,砍倒一个牵着棉袄的伪兵,又飞起一脚,踢翻另一个伪兵,转身就跑。一阵枪响,满村惊醒。倒在山坡上的伪兵鸣枪狂叫:“兄弟们快追,别让姜老幺跑了!” 祖父急绕了几个弯,冲进竹山,来到姜家屋场,敲开兰婆的家门。兰婆感到很惊讶:“老幺,深更半夜,怎么跑得汗直流?” “快!团防局的追兵跟得很紧,想个办法救我。” “怎么个救法?”祖父顺手从兰婆的锅底抹了一手黑尘,在房门上划了一道“神符”,告诉兰婆说病人忌邪,生人严禁入内。祖父头包绒巾,躺在床上,马刀垫在枕头下,身上盖几床被褥,脚头放着钱纸,点着香、蜡,方凳搁在床头,

上面放着一杯开水,兰婆坐在枕头边痛哭流泪,说是“丈夫”病危,命在旦夕。

“开门!开门!……”门被几个伪兵擂开。

伪兵在堂屋、厨房搜查一阵后,又赶到房屋,见门上一道“神符”和房内惨景,没有放肆,只是逼着兰婆问:“看见‘共匪’姜老幺了吗?”对于豺狼的嘶叫,兰婆象没有听到似的,一泡眼泪,一把鼻涕,只顾哭,直摆手,哭得那么伤心,拜得那么动情。

    伪兵没捞到半点油水,非常失望,连兰婆笼子里的两只鸡也抓走了。

    掀开被褥,取出马刀,祖父和兰婆脸上泛起了脱险的微笑。

湘鄂西游击

    1929年3月,地下党湖北江陵沙岗会议后,祖父应孙荣华之邀,参加了湘鄂西工农红军教导大队,在湘鄂西特委书记周逸群的具体领导下,扩充地方武装,开展游击战争。首战支福寺,缴获匪枪7支、子弹数百发,接着进攻徐家、李家屋场,向余家埠头等地进军。攻打新关时,因寡不敌众,大队长李化龙、战士董成章临阵牺牲。后经特委收集各方情报得知,伪军李觉、徐源泉采取包围之势,妄图歼剿我军。祖父等人闻讯将长枪埋藏,带短枪前往公安。特委决定迅速疏散转移,祖父、孙荣华等仍回湖南南县、华容、安乡坚持武装斗争。

    1930年,祖父在潘家、插旗等处从事革命斗争。冬,县委派祖父与孙荣华等同志向特委请求支援武器,经核准,给予连枪六支,带至调关,会同刘革非、付文安等同志,连夜赶到九福岗,适逢天雨,连下半月,游击队便协同当地赤卫队攻打墨山铺,匪军逃窜后,即找船只渡回洞庭湖,编为洞庭区工农红军特务队。随后,特务队从层山出发,游击到南山莫家岭、中湖子口等地,做了肃反工作。后又连夜赶到九斤麻段修云家,休息了一昼夜,航行到华阁,协同地方武装樊甫成、樊仁山等同志向淤清孤儿院一带战斗,大获胜利,直抵层山,收购打桩铳武器40余支,编为特务营。该营与各乡赤卫队紧密配合,向明山头、华阁、四干弓等处游击,势如破竹。此时,祖父任层山、鱼口、潘家渡一带苏维埃乡政府主席。革命先辈何光化在证明材料中写道:祖父“对打土蒙、分田地和红军运粮以及镇反等工作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同志们都叫他姜主席,我还记得他常用的自卫武器一把马刀。”

    1931年4月,周逸群率江右军三、八、九大队下洞庭湖,主持召开磨盘洲会议,成立了洞庭特区,任命祖父为经济特务队队长,并由游击大队长孙荣华介绍,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5月20日拂晓,周逸群奉中央分局之命返回江北,途经君山区贾家凉亭时遭敌伏击身亡。为报此深仇大恨,区委当即组织猛攻南山大乘寺,誓活捉匪首吕绍谦。区委根据祖父的侦探与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员提供的情报,决定兵分三路,内应外合,夜袭智取。

    祖父与孙荣华带兵攻敌西南,为第一火线;孟庆友、何光化带兵攻敌东面,为第二火线:段玉林、冯世华带兵攻敌北面,为第三火线。以孙荣华的第一枪为统一进攻信号,再与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内动队一起行动,全歼敌人。

    一场你死我活的智歼顽匪、攻打大乘寺的鏖战开始了!
    游击队包围敌巢穴时,敌人正“呼噜”地睡着。一声枪响,内外夹击,四面环攻。锣声、鼓声、枪声、军号声、“缴枪不杀”的吼声,惊天动地。敌人以为来了千军万马,祖父趁匪兵慌乱之际,举刀怒喝:“我‘贺胡子’又回来了!”这声音,使匪兵闻风丧胆,敌人以为真是贺龙率领的工农红军打来了,提衣拖枪就跑。

    祖父与孙荣华看得清楚,匪师爷秦少勋带着一帮忠实歹徒,往后山舍命潜逃,他俩紧追其后,转了一圈又一圈,绕了一弯又一弯,山高路陡,树林茂密,跑着,跑着,秦少勋跑不动了,孙荣华掏出手枪,瞄准那家伙的太阳穴,扳动抠手,可是,没有声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荣华这才知道子弹打光了,秦少勋得意起来,对着孙荣华就是一枪。这时,孙荣华对着祖父高喊:“幺爹,我带了花,快把枪拿去!”听到喊声,祖父紧追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马刀让秦绍勋命归黄泉。

    这场战斗,击毙了秦少勋和匪班长2人,俘虏匪兵4人,缴枪18支、子弹千余发。孙荣华和机要队长付文安亦同时牺牲。

罐头尖截粮

    下半年,区委从洪湖到洞庭湖恢复工作,祖父在区里负责觅粮、运粮、管粮。由于敌人残酷的军事“围剿”和严密的经济封锁,给特区军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时任经济特务队队长的祖父为粉碎敌人的“困死游击队”的阴谋,他带着我大伯父姜银忠与徐时中、何光化、肖炎松等同志一道,组织军民采菱挖藕、捕鱼捞虾,积极开展生产自救,还率领战士扮成商贩四处购食盐、筹粮食。为安全越过敌人的封锁线,祖父与“农民”白天到河滩挖沙,深夜把购筹来的粮食、食盐等装进船舱,上面用麻袋盖严实,再在麻袋上面铺上河沙。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将粮食、食盐等运回洞庭特区,大大缓解了军民的燃眉之急。

    一天,祖父侦探到准确情报,敌人有一只满载军粮的汽划子去华容县城,必经罐头尖。祖父带着经济特务队全体队员,冒着滂沱大雨潜伏在罐头尖的芦苇两边,双双眼睛,凝视着烟波浩淼的远方,半天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特务队丝毫没有放松对敌人的警惕,任凭雨打浪推,依然紧握刀枪。

    夜幕降临了,隐约听到汽划子的轰声,渐渐望见一个黑影,在波浪翻滚的湖面上驶来。

   “来了!来了!”我大伯父高兴得喊出了声,几乎要失手开枪。幸好是逆风,敌人没有听到。

    “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祖父军令如山倒,战士一动也不动。汽划子的黑影越来越近了,潜伏在芦苇丛中的特务队员们人人心急如焚,个个夺粮欲跃。

    满载军粮的汽划子,船头架着一挺机枪,夜雨蒙蒙,黑影迫近,祖父一声令下:“打!”敌机枪手应声倒下,特务队员们立即以排枪向敌扫射,凭借斜卧在芦苇中的杨树,有的把枪架在树杈上打,有的站在树枝上打,祖父率众冲上汽划子,飞起一刀,艄公一头栽到了水里……

    这次罐头尖截粮,缴获敌军汽划子1只,机枪1挺,步枪8支。革命先辈肖炎松在证明材料中赞扬我祖父“身体很强壮,作战很勇敢,工作非常积极,在区里运粮管粮很负责任。他的气力很大,百斤一袋的大米,一次能背二袋。”

沅江城就义

    1932年10月,洪湖苏区丧失。省苏维埃政府主席崔琪与赤教军八军军长熊同寿、江南县委杨志生、吴文喧等率600多人,携长短枪400余支,渡江南来,进至磨盘洲,与洞庭特区区委举行了磨盘洲会议。会议决定集结船只,立足洞庭,开展湖上游击,区委会设杨林所,游击大队进驻五港洲。

    会议刚开完,正准备行动,不料敌军十九师李觉部队跟踪而至,水陆两路向游击队包抄。游击队分头御敌,激战于磨盘洲。区委见敌军来势凶猛,当即指派特务队员蒋重铁与我大伯父一道乘小船去岳阳寻找党的地下组织,以求得到主力红军的援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祖父与我大伯父从此再也没有见面。大伯父曾亲口告诉我,船走了,他回头还望见祖父马刀的红绸在迎风飘动(蒋重铁反水,我大伯父被捕,从岳阳押往长沙,坐牢三年。1947年,在插旗七百弓加入湘北工委书记谢介眉领导的中共华容地下党)。磨盘洲大战,我游击队损失惨重,崔琪壮烈牺牲,共失去300多人枪。

    磨盘洲大战后,特区区委返回杨林,立即召开会议进行整编,将游击队分编为三个大队,每个大队100人,枪50支,将受伤人员安排到各自的亲戚邻居家里养伤,并派人分头到湖滨各县联系游击小组,继续战斗。

    1933年3月,迫于敌人大规模拉网式“清湖”的严峻形势,特区区委及游击队转移到岳阳与湘阴交界处的五港洲柴山。祖父紧握马刀,在这里看守捉来的地主恶霸。敌军“围剿”,步步紧逼,区委决定转移到益阳雪峰山。不料我军又被益阳团防局重重包围,苦战三昼夜后,游击队黑夜突围,在沅江万子湖又遭伏击,游击队被冲散,几经周折,区委才重返五港洲。

    4月,沅江县保安团团长王剑龙部改穿便衣,由叛徒带路,黑夜突进五港洲,诈称游击队突围归来,祖父与区委书记杨志生、区经济委员肖祖保、区委机关及经济特务队共30余人被捕捉到沅江县城,被集体杀害。敌人将他们捆到杀场时,他们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大骂沅江县伪张县长,高唱《国际歌》,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为缅怀苏维埃乡政府主席、湘鄂西江右军洞庭区工农红军经济特务队队长、我的祖父姜金生烈士光荣战斗的一生,为表达后代儿孙对革命先烈的无限崇敬与深深怀念,在我们党84岁华诞与建国56周年之际,特噙泪挥毫,谨献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