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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我在湘阴抗洪

来源:未知来源 日期:2015-03-31 12:00

   1954年初夏,洞庭湖区遭遇了百年未有的特大洪灾,为加强防汛斗争前线的指挥督促,5月初,我跟随地委书记胡继宗、专员华国锋和副省长张孟旭等一道,由省防汛指挥部派遣一只专船护送,风急火急赶赴湘阴湖区抗灾前线。船首先开到湘阴码头,县委书记王治国已站在岸上等候,招呼他上来后,船继续往前赶,直奔险情最严重的洞庭区。不幸的是在我们赶到前,垸子已经溃了,区、乡干部正在开会商讨救灾工作。胡书记、华专员边走边议,迅速步入会场,当机立断作出紧急部署,将到会人员编成若干个小组,火速下去组织船只,分赴垸内搜索抢救被水围困的群众,严肃地叮嘱大家,一定要做到不遗漏一个人,不淹死一个人。我也主动报名参加了抢救行动。各个抢救小组按照划分的责任范围,轮番深入各个地段、各个屋场逐一搜寻,先后救出不少被困群众,这些人主要是老弱病残者居多。有的老年人,本来可以抢在水淹之前逃跑上堤,但就是舍不得离开自己那个“老窝”,水淹来了,宁愿死也不愿意逃生。有一对老夫妇,水进了屋就上楼,楼淹没了就爬屋顶,最后爬到屋边的一颗大树上蹲着,抢救小组发现后,做了许多说服工作还不肯走,最后迫不得已只好强制性地把他们抱上船。经过两个昼夜的轮回反复搜寻,确认已无遗漏,才终止抢救行动。接下来的善后工作是分批将一部分灾民运送到城南等地的丘陵地带临时安家落户,防止灾民过分拥挤在大堤上,发生意外,并对灾民的生活和卫生防疫等事宜,作出了具体安排。

洞庭区的救灾工作基本布置就绪后,我们随即转到新泉、濠河两个区巡回检查督促。先在新泉区的几处险堤参加一段时间的抢险,后来,得知濠河区黄花港发生重大险情,我们随即赶去。到达黄花港时,那段险堤已崩塌了大半边,眼看无法挽救了,抢险群众一声呐喊,开始四散奔跑,在现场指挥抢险的副县长任永俊,本来已经累得口吐鲜血,面对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他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一声狂吼“快来抢救险堤”!随着吼声他一个猛跳蹦下险堤,用身子紧紧靠住崩堤。县长舍死忘生的闪电行动,感动了奔散的人群,又纷纷集结拢来,很多人跟着跳下去,转瞬间构成了一座人墙,靠稳了险堤。与此同时,胡书记、华专员一边挥手召唤群众赶紧运土救堤,一边飞跑奔向取土场地。刹时间,运土的人流,势如潮涌,加油快跑的呼声此起彼伏。在运土的漫长队伍里,有一位显得十分突出的人物,他高高的个头,壮实的身体,挑着满筐的土,快跑如飞,虽累得满头大汗,随手在额头上一抹一甩,又继续往前飞奔,引得许多人们用敬佩的眼神关注着他,这人就是地委书记胡继宗。书记、专员带头运土抢险,远远胜过“金牌”令箭,极大地鼓舞了群众斗志。就这样,干群拧成一根绳、一股劲,几个昼夜的连续奋战,崩垮的堤段又重新补筑起来了。

在抢险过程中,人民群众体现出了一种难得的无私奉献精神,笃实感人肺腑。在抢救黄花港那段险堤的时候,一个急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要在险堤外面尽快打个“抱围”挡水护堤,减轻洪水对险堤的压力,打“抱围”需要大量的木桩,可是原来准备的木材已经用完,一时无处采办。在场的区、乡干部正为此事发愁,幸好附近有一栋住着十多户人家的木架瓦房,住房中有个长者主动提出“拆屋‘打抱围’”的建议,他说:“保堤如保命,如果堤溃了,别说一栋瓦房,千家万户的身家财产都将毁于一旦。”区、乡干部经过慎重研究,赞许了他的建议。就这样,住户们毫不迟疑,随即上屋揭瓦掀楼,周围群众一齐动手帮忙,半天多时间,房屋拆除了,木桩问题迎刃而解。“抱围”顺利地打起来了,崩堤修复了,黄花港的险情,总算得到解除。可是洪峰过猛,大堤浸泡的时间过长,加之旧社会留存下来的大堤,“豆腐渣”工程多,几乎到处都存在隐患,经受不住猛烈的风吹浪打,因此险情层出不穷。黄花港的险堤刚处理完,濠河口堤脚又穿了个大窟窿,冒出一股很大的泥沙水,抢险突击队用了几种办法抢救,都未能堵住。水流越冒越猛,如不迅速堵死,势必酿成穿堤溃垸。抢险技术人员建议用“棉被堵塞”,华专员听了,二话没说,当即吩咐我去找棉被,但用什么方法找却没有交待。我内心虽然急得不知所措,但行动还是很快,飞奔到濠河镇上,大声疾呼:“请大家赶快送去几床棉被”!出乎意料,真可谓一呼百诺,片刻之间,就有十多个男女老少,手中抱着上好的棉被,打飞跑送了过来。幸亏这些棉被送得及时,窟窿很快堵住了,解除了穿堤溃垸的危机。人民群众这种顾全大我,自觉牺牲小我的精神,是多么难能可贵呀!

洪水继续上涨,防汛抗灾形势越来越严峻。岭北区有些堤段,洪水开始从堤面漫进垸来,是坚持抗灾到底还是放弃,有些区、乡干部犹豫不决,严重影响了群众的战斗情绪。在这个紧急时刻,胡书记、华专员一行赶到岭北,他们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立即召开了战地紧急会议,用坚定不移的口气,号召大家一定要鼓足“人定胜天”的信心和勇气,发扬愚公移山精神,火速组织更大规模的抢险战斗,抢筑防洪墙。所有区、乡、村干部明确分工,分段包干负责,立下责任状,做到水涨堤涨,把洪水拦在大堤之外。会后,省、地、县领导不分昼夜,上堤巡回督战,整个岭北垸再一次掀起抢险高潮,数十里长堤,彻夜灯火通明,打桩的夯声,运土劳力的呼号声,震动田野。几天几夜的苦战,大堤上加筑起3米多高的防洪墙,终于将洪水拦截在大堤外,创造了人间奇迹。

几十天的紧张防汛抢险,我白天跟随省、地领导上堤巡查督战,与群众一道挑土筑堤,几乎每天要到深夜才能回到船上,实在疲惫不堪;不少时刻,还得三更半夜跑上岸,找电话向省、地防汛指挥部汇报情况,催调防汛救灾物资,睡眠时间实在太少,我的身体已经无法继续支撑,回机关后大病了一场。我原来本在长沙谈了一个对象,春节期间两人商定“五一节”结婚,由于4月下旬我跟随华专员在省里参加人民代表大会,紧接着赶去湘阴防汛,根本不在机关,结婚的事泡汤了,加之前后两个月劳碌奔波,行踪不定,我们断绝了联系,引起对方的猜疑,两人就这样分手了。开始,情绪也有过一些波动,但一想到为了党的事业,为了灾区人民,在个人问题上有点损失,算不了什么,心也就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