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獬(1841～1918)，临湘市桃林镇三合村人，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十二月十九日生于直隶宁河官舍。道光二十五年回桃林，至光绪二十五年（1889）中进士，大部分时间在家乡生存、生活。光绪三十一年（1905）七月撰成《一法通》，次年《一法通》刊刻问世。

 

仕途经济

吴獬咸丰九年（1859）中秀才。同治十年（1873）赴省参加乡试，选癸酉科拔贡。同治十三年乡试中湖南省第二名举人。光绪二十五年第三次赴京，二月会试中全国第十一名贡士，三月殿试中全国第四十一名进士（即二甲第三十八名进士），随后新进士朝考列为第三等。八月赴广西，见广西巡抚马丕瑶，任掌抚署文案。光绪二十六年补广西来宾县知县、未赴任，旋派任阅边随员，充乡试阅卷官。次年任荔浦知县。光绪三十一年挂印返籍。光绪三十二年任沅州府学教授。光绪三十四年在衡山研经院任山长，符定一、赵恒惕等人即在吴獬处从学。1916年在湖南省高等师范任教，被推举为国民代表。

宣统元年（1909），他写了一篇“《袁氏巴陵改港祠四修谱》序”。文章的末尾是这样写的：“宣统元年己酉秋，赐进士出身、同知衔、广西前任知县吴獬凤笙拜撰。”这说明，至少在宣统元年时，他尽管为学官，但其官衔品级已是正五品的同知衔（清知府为从四品衔）。他政治上最后的官职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地师级学官吧。光绪三十四年，他写了一篇《诰封安人伍苏氏节孝传》。文章末尾是这样写的：“光绪二十四年戊戌暮春，赐进士出身、前任广西荔浦县正堂、世侄吴獬凤笙顿首拜撰”。可见其“同知衔”是在光绪三十四年之后才有的。

吴死后，熊希龄、谭延闿、符定一撰的挽联，才调文采自不消说，其情真意切出自肺腑，可以看出此三人是发自内心敬重、珍惜他的。熊联：八股时文天下重；一身正气九州名。谭联：盖倾麓山，讵料数年成诀别；名流湘水，相知念载化云烟。符联：衡岳传经，有缘慧眼蒙知我；京华奉讣，无力奔丧愧对公。谭联所流露出来的对吴的依依惜别之情，近百年之后读之，依旧跃然纸上，让人们亲切地感受到谭延闿仿佛就站立在我们的跟前。吴獬死后哀荣达到了其政治上另外一种高度。

其早年经济宽裕，读书到了21岁。同治二年至七年（1863～1868）在临湘莼湖书院、湖北通城青阳书院任教，同治八年至十一年（1869～1872）参与编修《临湘县志》。同治十一年妻李氏病故，次年父逝，应是经济艰难。光绪三年至六年（1877～1879）在家乡教私塾。光绪七年第一次赴京参加会试；接受过左宗棠的经济资助。光绪九年再婚。光绪十五年（1889）中进士后，作县令，为学官，拿朝廷奉禄；经济状况好转。但供养三个儿子接受高等教育无疑是要一些钱的。综观其一生，有俭朴之风。1917年讲学岳麓山，“初至日，布袍、油纸伞，踏钉鞋入室”，其他学者几乎把他当作下人看待。不久，湖南高等师范举行毕业典礼，盛夏中他“独着蓝衣布大褂裤”，手持蒲扇坐在教室里，当谭延闿以完全平等的态度与他亲切攀谈时，人们方知其为名士吴獬。《一法通》上的“人人道我无行止，君到无钱便得知”，或许可以作为他俭朴行为的注脚。晚年经济不宽裕是事实。1918年去世，墓葬极其简陋。墓联为熊希龄所撰：“仁心普及千秋颂，正气长存百姓讴。”其一生清贫而高贵。《一法通》上的“上陪得玉皇大帝，下陪得卑田乞儿”，即是他一生真实的自我写照。

 

才调性情

卓越的才华。题陆城渔梁亭联：枫叶荻花，秋色弥天谁管领；江村水国，春潮拍岸任浮游。题岳阳楼联：每眼前望吴楚东南，辄忧防海；祗胸中吞云梦八九，未许回澜。此二联对仗工整，文采风流，大气磅礴，意境沉雄，美仑美奂，是为千古绝唱。其才调已经远远不仅仅是做一个中国边远地区县令的器宇。

正直的人格。光绪十五年其会试考贡士的文章中有一句话：“何堪不晓事长官，转使穷年冻馁。”这说明吴獬对社会现实已有深刻感触，持有社会正义感。光绪二十一年当荔蒲县令时，请办贩卖人口的“猪崽案”，想为社会匡扶正义，为民请命，得到的结果是上峰不予理睬。他从此看透了腐朽的清官场，“不乐吏职”，甘愿去做清贫寂寞、教书育人的学官。

朴素的情感。《挽胥鄜泉师联》中有云：“地老天荒诗卷在；山颓木坏泪痕深。”《题妹像赞》中有云：“我则文章、政事，一无所酬，宜乎一执笔而不自知泪泗之横藉也。”吴獬的戒烟歌、戒赌歌、放足歌对劳动人民的疾苦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诙谐的性格。七言绝句《杨和尚》：“南门楼上杨和尚，化一文钱用一文。我管官钱八千串，多疑多忌不如君。”《题李泽贻小像》中有云：“义不掌财富不仁，翁义翁仁偏不贫。”戏题灵屋、夜壶联：“篾扎纸糊，经不得风，过不得雨，鬼住；泥做火烧，装不得茶，熯不得酒，卵用。”

 

滋育后人

吴獬最大的社会贡献是编了一部《一法通》。作此书的原意是促进青少年儿童启蒙教育。可是，《一法通》滋润了毛泽东一生。1927年9月9日秋收起义，为鼓舞部队士气，毛泽东在军旗上题写“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法通》第一节《东董洞》中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八个字。此后，毛泽东在一篇重要文章中引用了一句话“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一法通》第三节《支纸置》第一百三十二言即为“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1946年8月6日，毛泽东在和美国某记者的谈话中指出“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一法通》第十六节《歌果各》第六十九言即为“纸老虎，莫戳破”。1949年毛泽东手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给斯大林祝寿；《一法通》第九节《元阮愿》第六十言即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毛泽东1956年6月写的《水调歌头·游泳》第一句为“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一法通》第十一节《鱼雨御》第十八言即为“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庐山会议实录》（李锐著）记载毛泽东几次讲话中使用的谚语几乎皆出自《一法通》。“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是毛泽东1959年在庐山会议上批彭德怀时，回忆自己在遵义会议后重掌军权而说的；《一法通》第八节《庚梗更》第七十九言即为“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庐山会议实录》第70页记载了毛泽东这样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人都有保卫自己劳动果实的本能”；《一法通》第二节《江讲绛》第二十四言即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庐山会议毛泽东在批彭德怀的讲话中，有一次在肯定陈云经济方面的治国能力时讲了一句：“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一法通》第六节《齐起气乞》第四十九言即是“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1966年7月8日毛泽东致江青信中有这样的文字：“我少年时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见神气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变成这样的大王了”；《一法通》第二节《江讲绛》第八十八言即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1971年林彪坐飞机跑人，周恩来请示处置办法，毛泽东写下了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后来，为了找到此话的出处，忙坏了中央的大秀才们，他们翻尽史籍，遍阅图书，终于在《一法通》这本小书上发现了“天要落雨，娘要嫁人” 八个字。晚年的毛泽东手书“一死一生，乃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给张玉凤；《一法通》第九节《元阮愿》倒数第三、第四句即为“一死一生，乃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我们完全可以这样推想：毛泽东早年求学于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时，完全有可能扎实研读了《一法通》，并从中汲取了丰厚的养分。另外，辛子陵著的《毛泽东全传》中记载，红军长征途中打到四川时，为团结少数民族、减轻红军北上阻力，毛泽东亲自起草一个四字韵语的布告，其最后一句“草此短歌，广泛宣传，真正做到，各族平等”，完全是从吴獬的《放足歌》最后一句“草此短歌，广为宣传，真正做到，男女平权”化用而来。

 

其他的话

吴獬连续五代人为县处级以上干部。曾祖父吴鼎，直隶饶阳典史；祖父吴凤山，广西山角巡检；父吴芝圃，直隶宁河典史，升台湾大甲巡检。长子吴昱，永州扩运局局长，广西省政府参议；次子吴震亚，新化县县长。古人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吴獬孙吴继刚受聘为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晚年生活于长沙市城区某简陋旧房5楼。笔者观察吴继刚，传说中吴獬个子矮小或许属实。从书上看吴獬头像，可知其五官端正，气质高雅。

1922年，曾广钧（曾国藩长孙）撰写《 吴凤孙 先生传》。1926年，曾广钧撰写《同年 吴凤孙 先生遗刊题词序》。1991年，临湘市政协纪念吴獬诞辰150周年，出版吴继刚主编的《一法通及其他》。1992年，方昌期、李秋帆撰写剧本《吴獬》，梅实修改为电视剧《吴獬》上、下集，在中央电视台播放，吴楚东（吴獬玄孙）执导。同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周谷城以95岁的高龄、以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之尊，撰文纪念吴獬，称吴獬为“湖湘先贤”，并题词“毋忘前贤功德”；湖南省政协原主席刘正题词“桃李成蹊，后人景仰”；湖南省政协原主 席徐 君虎题词“桃李满天下，遗爱在人间”。1996年，梅实创作新编历史剧《弃花翎》，全国各地汇演数百场，获文化部文华奖。2001年，在岳阳市金鹗山公园举行吴獬诞辰160周年纪念会。2009年，临湘市成立吴獬文化研究会，创办会刊《吴獬文化研究》。2009年1月，何培金编的《吴獬集》出版，对研究吴獬，史料价值极高。2013年6月，出版经临湘吴獬文化研究会重新点校后的《一法通》2000册。

（作者系临湘市史志办干部）